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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不慈，子不肖（三） 


第二天各報紙新聞版的標題竟是

「店家買賣糾紛，阿兵哥被毆成傷」 

小老板的「扁擔棍法」在傳言中，已經變成橫掃千軍的「翻天掌」，他單打獨鬥，以雲裏乾坤，拳開變掌，精采的絕藝，將一整班的阿山兵打的目青鼻腫。 

在茶餘飯餐傳說後，已成了神勇俠義的小老板，其實，是被撐得有口難言，在分駐所双方作災情報告時，很清楚對方阿山兵的傷單明細，才不過是倆人手肘擦傷，一人臉頰半邊紅腫，另外一人手肘被咬傷（有齒痕，兇手至今仍是個”謎”）。 

小老板自己雖然毫髮未傷，可是店舖被砸壞的鍋、鼎、壺、蓋、碗、盤，他最擔心的反倒是，那啐啐唸的老母。 

而且，大家那會知道，從進去分駐所，那七個小時內，他僅僅才講三句話……… 

當天，小老板押進分駐所後，就被單獨留在辨公廳，差不多過了四小時，忙著團團轉的分駐所所長，瞭解双方災情報告後，才將這一廝阿山兵帶進來。 

接著馬上扳起一副棺材臉，詢發問双方：「你們要和解，或是送上面.……」 

愁眉苦臉的小老板，他說：「攏嘛好啦……店內砸壞的東西要先賠我！」 

那個名字叫孟兆的阿山兵班長，一手扶著被「咬傷」的手肘，氣急敗壞，睜大眼瞪著小老板說：「我們受傷的弟兄怎麼辦……醫藥費1000元不能少……」 

一口濃厚外省腔說完之後，突然一陣靜……. 原本一臉棺材臉的所長，大手往桌面一拍道：「媽的！」正要開罵……， 

突然一位著軍服的軍官，一腳跨進辨公廳來，大聲道：「和解！大家軍民同心！受傷的弟兄，我們部隊帶回，砸壞的東西政府會處理。」 

同時間阿山兵都低下頭，軍官馬上又命令孟兆書寫「和解書」………


已留下歲月痕跡的和解書內容：「茲吳金壽、孟兆、王元臺、張日凱、徐正道、王自友、解魁因誤會打架，雙方沒事，大家要和解，吳金壽店裡東西壞掉，孟兆等六人要一起賠償。」


「店舖的損壞賠償」，對勤儉起家的阿文嬸來講，她相當在意，但是一天等過一天，始終就是看不到死阿乓捧錢來賠償，請託蔡議員去問了幾趟，回答的消息，總是「過兩天上級會撥款」 

自己也不死心的跑了幾趟分駐所，連所裡的警察都記得會過來安慰她幾句：「國民黨政府有錢，不會跑路」 

一直到了半年後的一天夜裡，整個部隊都走了，她才確信這筆帳被倒了！ 

「這筆帳」始終讓她耿耿於懷，民國六十三年臨終前，她還記得這樣的一句話：

「國民黨政府還欠我們錢」 ………


這是五十六年前的一段紀錄，那時我還沒出生，當時目睹現場的見證人，我們家族目前還健在的，尚有住在水裡鄉民族街「振順五金行」的嬸婆（74歲），及住在南投的大姑婆（85歲）。 

阿文嬸是我們家的老阿嬷，從年輕35歲時守寡，振順五金行是她獨力創設的老店號，她歷經了日據時代及國民黨時代，在許多不愉快的事件中，「悲哀的台灣人」是她最貼切的寫照。 

基本上我承續了，上一代給我的「本土台灣」觀念，但是我卻無法延續我的下一代，如果硬要填充一個理由，或許只能自嘲說：「父不慈，子不肖」（註） 


（註）
「父不慈，子不肖」本篇文字解釋 「慈」字指智慧，「肖」字指跟隨 

做父親的你啊！智慧不再囉，
做兒子的他啊！不用再盲目的跟隨 。